第114节

皱了点，胡子是长了些，但一个多月不见，怎么看着更顺眼了？

&esp;&esp;不知是遗传使然还是山里长大的缘故，从个头上来说，他已经领先于周遭一大截，即使站着不动也能给人一种压迫感。

&esp;&esp;与她在人文社科院校里见惯的男性师生不同，他们虽有书卷气，但稍显瘦弱，而时序举手投足间都更有力量感。他既不近视，也从不弯腰驼背，时刻都舒展从容，像原始森林里葳蕤向光的树。

&esp;&esp;小麦色的皮肤略深于身边人，为他本就凌厉的五官更添几分野性，不笑时总显得过分严肃，可一旦朝你看来，哪怕漫不经心，深棕色的瞳眸里也能漾起轻柔浪潮，晃晃悠悠，将人拉进一片无边原野。

&esp;&esp;从山里到山外，他像一尾从深海游曳至淡水的鱼，引人瞩目。

&esp;&esp;似乎察觉到祝今夏过于直勾勾的打量，时序回过头来，平静地对上她的视线。

&esp;&esp;“差不多得了。”他说。

&esp;&esp;祝今夏：“？”

&esp;&esp;起初她没明白，直到听见他说：“你再这么看下去，我背上要着火了，祝今夏。”

&esp;&esp;“……”

&esp;&esp;祝今夏难得磕巴几秒钟，很快反应过来。

&esp;&esp;“请看你了？”她假意往他背上拍拍，“我是在看你背上的鸟屎。”

&esp;&esp;说着，还飞快地伸手在半空向他展示了一下，“喏，你看。”

&esp;&esp;说是幻影手也不过分，伸手的001秒内，她就心虚地缩了回来，奈何时序眼疾手快，一把捉住她的手腕。

&esp;&esp;“哪呢？”他看着她干干净净的手心，从容反问。

&esp;&esp;祝今夏缩了两下，没缩回来，干巴巴笑了两声。

&esp;&esp;“估计是早上就拉你身上了，这会儿干了，拍也拍不掉。”

&esp;&esp;时序不紧不慢笑了一声:“哦，皇帝的鸟屎？”

&esp;&esp;“……”

&esp;&esp;皇帝的新衣也能信手拈来，这么善用典故，你不该教数学，该教语文。

&esp;&esp;——

&esp;&esp;复查结束后，排除了并发症的可能性，两人从医生办公室再度回到病房。

&esp;&esp;单人病房有卫生间，里头传来哗哗水声，祝今夏探头一看，发现祖母闲不住，正往住院部发的塑料小盆里接水。

&esp;&esp;“回来了？”祖母说，“正想着打水洗把脸。”

&esp;&esp;祝今夏赶紧接手，说你去床上躺着，我来伺候。

&esp;&esp;祖母说哪那么娇贵，都说是高血压，又不是半身不遂。她催促祝今夏照顾好时序。

&esp;&esp;“大清早就上医院来了，肯定没吃早饭，你带小时去把饭吃了，吃完随便给我带点什么垫垫肚子就行。”

&esp;&esp;时序道：“来的时候经过了食堂，早饭我去买，让——”稍作停顿，他说，“让今夏帮您洗漱吧。”

&esp;&esp;今夏二字成功令端盆接水的人钉在原地，偏他说得从容不迫，仿佛不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她，再自然不过。

&esp;&esp;祝今夏嘶了一声，从天灵盖开始传来一阵丝丝麻麻的针扎感，头皮都揪紧了，侧头看他。

&esp;&esp;以往在学校，他要么直呼其名，要么在人前客客气气叫声祝老师，从来没有去掉过姓，单叫她的名。

&esp;&esp;乍一听，只觉得陌生又古怪，还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。

&esp;&esp;祝今夏想让他正常点，偏偏时序就跟没接收到她的警告一样，下巴一努，“水满了，不关？”

&esp;&esp;话音刚落，盆里的水就溢出来了，冰凉的水花溅在手上，祝今夏赶紧回头手忙脚乱关水龙头，耳朵捕捉到他极轻极快的一声笑。

&esp;&esp;头皮又是一麻。

&esp;&esp;等到她端着水盆出卫生间时，病房里已经没有时序的身影。

&esp;&esp;“人呢？”她左顾右盼。

&esp;&esp;祖母坐在床上答：“去买早饭了。”

&esp;&esp;这就去了？祝今夏嘀咕：“跑够快的。”

&esp;&esp;“他说等你弄完再去，黄花菜都凉了。”祖母似乎觉得好笑，眼尾的褶皱里都捎上了笑意，末了摇头叹息，“人家小时是懂礼貌，你也要好生拒绝才是，人家远道而来，哪有忙前忙后的道理。”

&esp;&esp;祝今夏一边拧帕子给她擦脸，一边宽慰她。